听 蝉
文/上善若水（山东）
夏日炎炎自慵懒，玲珑入耳歌绵绵，
卧枕矇眬蝉鸣醉，晓风残月梦难眠。
“叶丝它——叶丝它——”一声蝉鸣把我从睡梦中唤醒。矇眬中我知道这是“大将军”又发令了。果然，随后就是千军万马的奔涌，蝉音澎湃，一树接一树，一声连一声，一片连一片，时缓时急、忽高忽低、一浪高过一浪。这清越的蝉声，恬静旷远了一个单调而燥热的清晨。
这是每一天的晨曲，也是夏日特有的风情。
那唤作“大将军”的蝉，是我为它起的昵称。这种蝉鸣的声音格外震撼，以“不同凡响”著称。它不是那种细碎的、绵长的、平庸的，而是干脆的、果断的、高亢的，在寂静的清晨里，这蝉声更显得格外洪亮，悠远。听着这似有金属撞击的声音，的确给人一种实实在在的“立体声”享受，我猜测这个“大将军”，一定是带着指挥刀的＂大将军＂。
这香甜的早觉算是睡不成了，那就好好享受这天籁之音，美美地听蝉吧。
蝉的俗名叫“知了”。它们的一生可以用传奇这个词儿来形容。它们在树上交配，产卵，卵变幼虫，然后掉到地上，钻进土里，吸食树根汁液，在黑暗阴森的地下修炼三至七年或更长的时间，然后破土出山，蜕掉皮壳，薄翼变硬，爬到树上，开始鸣叫奏乐。
蝉鸣开始是在每年的农历六月初，“微风初三夜，蝉鸣*一声。”很早文字记载的蝉鸣，可溯源到我国的*一部诗歌总集《诗三百》。“四月秀葽，五月鸣蜩。”“如蜩如螗，如沸如羹。”“菀彼柳斯，鸣蜩嘒嘒。”《礼记》里也记载了这个有古典诗歌美感的名称，“仲夏之月蝉始鸣，孟秋之月寒蝉鸣。”《楚辞•九辩》有云：“燕翩翩其辞归兮，蝉寂漠而无声。”既交代了时序的更迭，又渗透了作者主观的情绪，令人不免凄凉哽咽。
之后，蝉声如雨，在诗人的耳畔回旋萦绕，经久不息。我想，诗人怕是很能深味蝉声的含义的。唐代诗人卢仝在《新蝉》一诗中写道：“ 泉溜潜幽咽，琴鸣乍往还。长风翦不断，还在树枝间。”短短几句，便吧蝉鸣的声音描写的栩栩如生。此外，唐朝诗人雍陶也作有一首《蝉》诗：“高树蝉声入晚云，不唯愁我亦愁君。何时各得身无事，每到闻时似不闻。”这些诗作虽同样是即景写景，描写蝉鸣，读之却有一番清新别致的趣味。
不过在我看来，听蝉也需要有足够的耐心，不然你无法从那么多歌唱的蝉中分辨出很心仪的那一只。蝉的叫声初听起来拟乎大同小异，细听一下，其实也各种各样，其高低不同，频率各异，强弱有别，每一种叫声都充满意境，用心体会，你会感知世间生命的噪动和对生灵的怜惜，一种说不出的“禅意”。
“嚯——嚯——”你听，这种蝉叫声没有旋律变化，一鸣到底，直到声嘶力竭。并且都是一群的蝉在叫，叫声此起彼伏，连成一片，十分壮观。这种蝉声是我们平时很常能听到的蝉鸣了，只要有树荫的地方都能能听到。
“叶丝它——叶丝它——”这种蝉声就是我先前说的那种“大将军”蝉。我感觉这种蝉一般个头较大而且健壮，不然不会有那么洪亮的声音。我还认为它一定是所有蝉里很高贵的品种。因为它的鸣声粗犷而宏亮，并且高亢、响亮，是纯粹的男高音。而且总能一呼百应，平常这种蝉鸣是很难能听到的。我很喜欢听这种蝉声。它悠扬中带着高亢，高亢中带着婉转，往往一只鸣唱，数十只甚至上百只接力和鸣，形成小合唱、大合唱，让整个城市上空充满了夏日的朝气与活力。而往往在一只噤声后，后面接连噤声，一段沉默后，又开始咏唱，周而复始。
“滋——滋——滋——”这种蝉鸣就单调了许多，似乎它只会这一个音符，其演唱技艺实在难以担任主唱，只能随声附和。
“呜嘤——呜嘤——哇——”这种蝉的叫声很有意思。你听这节奏是不是像吹唢呐，也许是吹喇叭。总之很有节奏，旋律也优美。你总能在它的叫声中听到喜悦，欢愉。
“哇哇——哇哇——”这种蝉鸣很特别，如刮过一阵大风般猛烈，地动山摇，似乎有排山倒海的力量。我感觉这种蝉鸣也是没有多少技术含量，就是“猛张飞”似的狂躁吼叫。
还有一种就是细碎，绵长的蝉鸣，分不出旋律和节奏，就是沙沙沙沙响成一片。“大将军”一领唱，它们就随声附和。“大将军”停歇噤声了，它们也默默不语了。我对这种蝉总是有种“人云亦云”的印象。
这时透过窗帘，窗边有了一丝光亮，此时外面蝉声大作，如风在流动。看时间尚早，就这样慵懒地躺着，眯起眼睛，细细聆听。倾听蝉声，是种放松，悠闲，享受，是一种心灵的洗礼，真想在蝉声悠扬中进入短暂的暇寐，那该是一个有蝉声参与的梦境，想想都美！
据说，全世界的蝉上千种，我国目前已知的有200余种。蝉鸣的声音也林林总总，用文字来描述总是显得笨拙而苍白无力。蝉鸣，是世上独有的美妙乐音，不似鸟声清越，活泼而纯粹。不似水声潺潺，孤独而洁净。也不似蟋蟀声宁寂，胆小而怯懦。它宛若一场交响乐，有独奏的自我陶醉，也有合奏的美妙。蝉自有音乐家的天赋，这歌潮一浪高过一浪，一波连着一波，一层掀起一层，蝉的乐章恰是万重奏般的无休无止，无止无休。
我就这样静静地聆听蝉声，思绪也如同脱缰的野马，在辽阔的草原里尽情地驰骋。蝉不仅能飞翔到二十层左右的高空，而且用自己的生命演绎出动听的乐音。蝉的一生，几乎都在黑暗的地下度过，阳光下仅有的短暂时间，完全用于振鸣寻偶，歌唱爱情，交配产卵，繁衍后代，不仅让我感叹于大自然造化的神奇。
我似乎悟到了蝉的生活逻辑和生存理念，它们的生命虽然短暂，却为丰富多彩的世界增添一抹瑰丽的光彩。仿佛从蝉声声不息的振鸣中，看到它们为生存而奋勇，为爱情而讴歌。蝉的一生，是高歌不息的一生，是奉献的一生。这正是蝉的生命意义之所在。
天已大亮了，我翻身爬起打开窗子，让蝉的鸣叫声更为响亮，也让我和蝉有更近距离的接触。窗外鸣蝉声声。窗下。我坐在电脑前敲出这篇《听蝉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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