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日的清晨,细雨如丝。
对面的阳台上,隐约传来悠扬的笛声,仿佛隔世遥远,但又分明清晰可见。它让我感觉有种叫“生活’的东西嵌于其中,真实而温存。这样的箫音,一定是从张若虚的《春江花月夜》中流淌出来的,音调吹成旋转自由的蝶,轻巧掠过我的惊慌昏乱,玉色的音符从上游汩汩而下,我站在下游,凝固成听箫的模样,听岁月的歌声,直到花静人白。
感觉旧时光又回来了,氤氲,蒸腾,或者,安静、散淡。
吹箫的人定是没有经过离别的,至少,没有经过金石敲击、锦帛撕裂的离别的伤感。
*一次体会离别的伤感,是读鲁迅先生的《少年闰土》。
“土,真是舍不得你走,你能留下来多陪我几天吗?“
”我好想和你一起玩,我忘不了和你玩的种种愉快的事!现在太冷,你夏天到我们这里来。我们日里到海边捡贝壳去,红的绿的都有。”
“我有时间会去的,我舍不得你的离开。但是我知道你是来给我家打工的,你不忙时,就来找我玩,我也会一些好玩的东西!”
直白的话语,不同的身份,少年心中期盼下一次遥遥无期的相聚,让我感悟到他们的茫然无助,我多么希望他们永不分开,一同在星空下演绎抓刺猬的愉悦精彩。
多年后,当曾经灵秀的闰土木讷地站在鲁迅面前,卑微地叫着“老爷”时,我能听到来自鲁迅心底彻骨的山崩地裂的声音,“罗帐昏灯,哽咽梦中语”,少年远去,那稚嫩纯真的原乡,那青春烂漫的时光,一个转身的瞬间,便是一个亘古的诀别。
“世代的月光,意味深长,宁静地照亮精神的故乡”。
月光,故乡,排列起来是多么冷寂的画面。这世上,温热的不是笑脸寒暄,不是满座黄金甲的簇拥,是含泪,是目送,是叹息疏离在转瞬风中。
钟表去了,日月还在;日月去了,时间还在,如果时间也匆匆忙忙地离别了呢?
还好,还有这老课本,还有这如月光般宁静温暖的文字。
看过一档访谈节目,有位老诗人说,此生,很大的遗憾,是没有经历过一次刻骨铭心的爱情。
所有的访谈,这一句很让人感叹。
他一直活在诗中,没有春花秋月的爱,也没有刻骨铭心的别,所有的吟诵,都是没有波澜的起伏。
想起我的一位同学,豆蔻年华的她,与青梅竹马的恋人相爱了三年,天各一方的他们只在每年暑假匆匆相聚,然后匆匆别离。每一次离开,他们都经历着生离死别,泪流满面。她说,一个女人,可以为爱哭好多场,一个男人,只会为爱哭一场。女人哭,是情动,心动,男人哭,是灵魂在动,若男人哭了,一定是用灵魂在爱着,而且,这场爱,云蒸霞蔚,电闪雷鸣,早已成了他精神天空的一部分。
“每次的分别,我才有机会深刻地感觉到彼此存在的意义,在他转身消失的背后,我才重新建立起爱情的真正意义。”她珍惜每次离别时的痛苦,因为那些痛苦增加了生命的厚度,她用一生的坚守,把光阴过成了春光明媚的花样年华,直至披上了婚纱。
薄如蝉翼的流年,经不起无心的轻翻。珍惜每一次的别离,转身的刹那,在很深的心底永远铭刻曾经重叠过的那剪时光。
雪小禅说:没有爱情的女子,再是一块怎样的锦,再如何的华丽,摸上去,亦是冰凉的。
西冷桥下,那绝世风情的苏小小;秦淮河畔,那望穿秋水的莫愁女;姑苏半塘那诗情才急的董小宛;桃花扇中,那血溅诗扇的李香君……她们灯寒锁眉,霜冷如斯,为情浅吟低唱几百年,玲珑剔透的心事,却打捞不出刻骨铭心的名字,殇情的别离,在寂夜里摇曳成冰寒一梦,成为后人心尖恋惜的朱砂艳红。
她们有过聚,更历经别,有过暖,更多了一层凉。二月水谷,四月裂帛,六月莲灿,八月诗禅,十月女泽,十二月风雪客。她们从二月倾心约一场春暖花开到十一月秋声已老,问情冬至再到十二月风雪客,所有的岁月不再惊艳,诸神俱死,英雄没落。途经的人,也都只是过客,再大的风雪,都不会是归人。
落寞的回忆,她们只记得很后挥手的别离,从此,永远孤寂。
人生就是一场又一场的相逢,驿路策马,长亭短憩,无论是愁客叶舟里,夕阳花水时的伤景,还是断肠人在天涯的悲情,都是那般的深沉与厚重,它舒缓了这个世界的喧嚣与冷漠。在这个笛声悠扬的清晨,滋生痛苦,却长出释然。
珍惜离别吧,那是一场,倾城沦陷的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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