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居笔记
我是在一马平川的华北平原长大的孩子。结婚之前,也只是在大学的时候去山里写生过两次。也就是说,读大学之前,我连山的影子都没见过,更不知道山里人是怎样生活的。
后来我嫁给了一个山里的孩子,我的生活和燕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有了关联。这20多年来,我无数次翻山越岭,去到那个群山环抱中村子里小住,更近距离地了解那片天空,土地和风土人情。
甚至,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山里人,融入那里的生活。
……
此时,窗外已是一片秋色。上一次回山中小住还是在烈日炎炎的夏天。我在略带寒意的深秋时节,用朴素的文字记录山居生活的点点滴滴。
1、
这里是北京北承德滦平县一个叫做虎什哈的地方,虎什哈应该是一句满语。
结婚22年多了,我依稀还记得*一次来这个村子时的情景。
青山、稻田、树林,小溪、木桥……
一眼望不到边的青草地,漫山遍野的野花,热情的邻居、雨中的丛生白杨树,袅袅升起的炊烟,以及云雾缭绕的不远处的群山……
那一次,在村东边的一片小树林里,遇到一群大白鹅悠闲地散步。那时的我20多岁天真烂漫的年纪,我跑进树林,找了一根木棍赶得那群鹅,张着翅膀“嘎嘎嘎”地四散逃窜。
在一旁的朱先生摁下快门,留下了那张珍贵的照片。
如今每次走过那个地方,20多年前的那片树林,已经变成了一栋漂亮的房子。而我依旧会想起那片树林,我追着一群大白鹅四散逃窜的场景,以及20多岁青春飞扬的自己。
一切的一切,温暖又清晰,神秘又熟悉——
2、
20多年来,我来这个村子的次数不算多,基本都是每年春节,暑假,五一、十一会回来小住。
我是在一马平川的大平原上长大的孩子,读大学之前,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大山长什么样子,更别提山居生活是怎样的一种生活体验,根本无从知晓。
直到我的人生,和这片山水有了关联。我嫁给了一个大山里的孩子,这个群山环绕的小村庄成了我的婆家。
我跟随朱先生一次次的来到这里,像这里的原住居民一样,过山里人的生活,也体验了和城市里不一样的春夏秋冬。
国庆假期回来,正是秋天收获的季节,我以为一望无际的稻田是很美的;春节回来,正值寒冬腊月,皑皑的白雪里映衬着大红灯笼高高挂,家家户户大门口的红对联,彩色挂千,除夕夜村子上空璀璨的烟花,惊呼这才是很美的;五一假期,这里正是初春时节,远山泛起新绿,河水清澈,小草奋力的钻出地面,我又认为这才是很美的。
比起来,很喜欢的是还是夏天,满目苍翠,溪水潺潺,小村庄被鲜花包围。只要我愿意,随手就可以采一束花回家。
3、
许多年来,从秋天到冬天,到春天再到夏天,经历了翩然四季的变换,和这里的亲戚邻居们都熟悉了。走在大街上也会偶尔有人和我打声招呼。
我喜欢去村外的河边随意走走。看见一群牛、一群羊、一群鸭子、一条沿着山路蜿蜒的小河,两侧立着各色树木的坡道,我就在河道里漫无目的的走,捡到一块好看的石头,兴奋好几天。
“在碎云累积的夏日里穿行,穿过远处的山脉、树林和溪流。”
不由想起泰戈尔的诗句——“我要使你清晨散步的花径永远鲜妍,你的双足,将步步受到甘心舍命的繁花礼赞相迎。我要摇荡在七叶树间荡秋千的你,傍晚的月亮将竭力透过树叶来吻你的衣裙。”
4、
雨,滴滴答答地下了一夜。
早晨睁开眼睛,隔着窗户就可以看到远处的群山。山上云雾缭绕,山的轮廓时隐时现。
起床已经七点多了,我婆婆早就起来点起院里的老土灶,粥已经熬好了。
村子里炊烟升起,鸡鸣狗叫。是久违了的亲切的感觉。
早饭过后雨已经停了,萱爸爸指着村子南面雨雾弥漫的大山说,走啊,带你去拍照。
他骑上我婆婆的电动三轮车,我和悠宝坐在后面,正要出发,我婆婆追出来,你们都穿上点长袖吧,村外可凉着呢。
的确是有点冷飕飕,每人又回屋都穿了外套,骑上三轮车,风驰电掣般的出发了。
5、
被村里人称作“南河套”的地方,其实是潮河湿地公园的一部分。那些环绕在村子周边的层峦叠嶂,是燕山山脉的组成部分,大多数都没有名字。
这个村庄就在群山环抱之中,这里风景优美,空气新鲜,目之所及,只有一种颜色,那就是各种层次的绿。
每次回到这个村子,我们都会来南山的潮河边无数次。这是水草丰美,芦苇丛生,河滩大小不一,隐在芦苇荡中,成群的鸭子在水中游。如果运气好,还可以看到麻鸭和苍鹭,都是*保护动物。
前两年还迎来了几只迁徙路过的黑天鹅,在这里逗留了半个月,惊动了京城和省里市里的记者们,都扛着长枪短炮蜂拥而至,争相报道,这个村子在当时出尽了风头。
南河套真的是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,远山苍翠欲滴,近处的小河水波潋滟,水草茂盛生长,穿行其间常常会遇到各色的野花。所以每次都不会空手而归。
在河滩上捡石头也是很很美好的事情。这里的鹅卵石常年累月被河水冲刷,形状圆润光滑,如果运气好有时会捡到玉化的的石头,我会激动好几天。
每次当我们拎着一袋子石头,举着一捧野花野草回家,公公婆婆起初都会很诧异,问我:这破玩意有啥用?
我不理会,自顾找来瓶子把野花插起来放在床头柜上,石头一颗颗洗干净晾在窗台上。我婆婆禁不住夸赞起来:
哎呀,这野花插起来也挺好看的呢!
6、
在山村里居住,才会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慢生活。
清晨一定是被刺眼的阳光叫醒的。拉开窗帘就能看到远处的山,半山腰上云雾缭绕。近处是一排排村庄的屋顶,红色的瓦,有炊烟缈缈升起。
我婆婆起得早,还没等我们洗漱完,早饭已经上桌了。
婆婆妈是特别爽朗的性格。早些年在村里当了15年的妇女主任,村子里的家家户户都特别熟悉。所以,即使我们常年不住在村子里,走在大街上也常常会被人认出来打招呼,顺带问上一句:你是谁谁家的儿媳妇吧……
闲来无事我喜欢在村子里到处走走看看。看看谁家门口有好看花,就回家来告诉婆婆,让她去那个人家要种子或者扦插。
我家院子里很多花,就是从承德老家的村子里繁殖过来的。
7、
公公婆婆是村里的文艺积极分子。公公会很多种乐器,唢呐,二胡,大鼓等等都可以玩几下子。家里的乐器也有好多种,婆婆喜欢唱戏扭大秧歌,我们不在家的时候,据说家里每天都会聚集着一群人吹吹打打唱大戏,热闹得不得了。
婆婆知道我不喜欢热闹,就好提前告诉那些戏友:孩子们要回家了,休息几天吧。
西邻的大奶奶是个高挑的老美女,将近180的身高,喜欢穿旗袍,身材妖娆。她只是辈分比较大,年龄比我婆婆小很多。今年她和我们本家的大婶儿姚老师组织了一个老年旗袍模特队,姚老师退休之前是本村的小学校长,两个女儿都嫁到外地,老两口儿退休后就在村子里颐养天年。
村里人悠闲,晚饭吃得早。每天的傍晚时分,人们陆陆续续地往村西边的小广场聚集,因为村里的“模特队员”们每天会有一场模特走秀。
夕阳的余晖映照着整个村子,锣鼓声响起来了,穿着鲜艳旗袍的“模特队员”们随着音乐节奏走动起来,每人手里还举着一把油纸伞,变换着各种队形…
其实参加走秀的多是村里的老年人,以姚老师和西邻的大奶奶为首,走在队伍的很前面。
年轻一些的小媳妇们则在另一个广场上跳广场舞,互不干扰,各得其乐。
有时候想想,在村子里生活真的很容易有幸福感。这里山清水秀,空气新鲜,人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,有的人可能一辈子没走出过大山,所以这里的人们依旧保持着淳朴善良,笑容灿烂干净,活得简单,快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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