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在这个阴郁淅沥的端午节，在巷口的小摊上
碰见一个卖粽子的，我就像看见屈原
我可以不读他的诗
却必须吃以他名义的粽子
喷香的粽子，就剩几个了，他喊道，
他高大威猛，乡音很重
他摆弄着手里的粽子
然后去洗他手上的黄色的粘米粒
这当然是洗不掉的
一个个粽子，像生命本身那样强大
充满上万个细胞
正如生命本身那样不完美
湿漉漉地，紧绷绷地，
出现在这个世界上，*一次
和很后一次
蕴藏着故乡的音信。
2
没去过楚地，没到过汨罗江
一个老乡支棱着粽子的尖角，好像举着
小小的火把，为一块石头引路
老乡，屈原是哪个朝代
的人？我问道。
唐代？他说。
宋代？他道
老乡，屈原这一生
做了些什么？《离骚》《天问》读过吗，为什么投了江？我问道。
不知道。
他犹疑的眼光望着远方
我们村有一个人，名字叫曲原
一年前得病死了。
此刻我与他都感到悲哀
为曲原。
一念着感怀，天地便饱满起来。
3
打开粽子，紧闭的身体
送来一缕清香
似曾相识的轮廓，格外引人注目
在醇香的棕叶里闪闪发亮
一颗颗调皮的米粒
展现在我的面前
分明是父母姐妹兄弟的影子
慈蔼的询问，倍觉温热
见米如面，一秒跨越岁月距离
天下很纯洁的筵席落幕，众人起身
如此小心。好像亲情
是可以握住的。握在手心，
捏紧，摊平。
4
6月8日下午，老乡凤刚和双双的儿子出生了
六斤四两。风刚说双双实在挺不住了，剖腹产
嘟嘟和盼盼两个姊妹花给“踩”的生，
圆满吉祥的兆头
“李端午”（6月9日）成了“李学霸”（6月8日高考日子)
“李学霸”皮肤白皙的像双双，桑椹红的脸型像凤刚
那模样仿佛是鸡雏顶破蛋壳，伸出的嫩红的嘴
好像几片粽叶包裹的米儿，馅儿
包裏的，更是家族中传宗接代的种
犹如凤刚顶着雨帘
潜入童年
在青涩的酸杏泛黄时
精灵就可以在粽叶里解开
一颗心，黄红软甜
在一小片干净的阳光里
照一照这个香醉的汉子
不再颠沛流离
5
这几只粽子在哪里的河水煮过的？
摸上有些冰凉我听见了牦牛河的波涛，看到了河里有一个大太阳？
哪里的粽叶，故乡的马莲子。
千万粒黄米煮熟了，红枣煮嫩了，颗粒珠玑
解开，手就被粘住
翻开一层层，一阵阵香甜的味道
露出一座很小的金黄的青龙山
横着看竖着看都相似
故乡的名字写在粽叶上了
仍然是让人忘不掉的是粘米的味道
泛着那片黄土的气息
有人把故乡包成了粽子
我把粽子唱成了故乡的民歌
6
每个粽子都是一座山峰
大大小小，高高低低
屹立在我的心间
在这端午惬意的时光
一切无边的苦恼，一切纠结的幽怨，一切失落的梦幻
烟消云散；
解开粽子的时候，觉得是在
给那不自由的自己松绑
一切静寂的祥和，一切柔软的甜蜜，一切丝丝细腻的温婉
都将在这茫茫的大地上，归于阳光璀璨。
遥望故乡的方向
是柔弱，是悲伤，是坚强，是隐忍
乡愁是什么？乡愁就是系在粽子上的那个结
正如那缠绕粽子的马莲，那可以触摸的岁月
永远不会知道我的思念多么缠绵和怅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