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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妈的新“事业”

来源: 免费文学城 时间:2021-06-30

老妈的新“事业”

自从老妈有了智能手机,就添了新爱好——用游戏软件赚零花钱,老妈还渐渐把这爱好当成了事业,每日废寝忘食,玩得不亦乐乎。

近一年,老妈听几个婶子说玩游戏软件能赚钱,就趁我们回家时,让我们给她下载那些软件。我们不愿意给她下载,因为那都是不良商家为了做广告开发的垃圾软件,每月很多也不过赚钱十几、二十元的,还要耗费大量精力。年轻人根本不玩,那些无良商家也就能糊弄老妈这样的老年人。

每月这十几、二十元也不好赚,要不停做任务。看广告,玩游戏赚金币,再把金币兑换成钱。看一段广告得十几金币,养花浇水、伺养宠物、成语接龙等小游戏,每玩一次也就赚几十个金币,凑够一万金币才能兑换一元钱,要赚到二、三十元钱,才有提现资格,为了一点金币,老妈每天忙得不可开交。

一次,老妈玩了好久的游戏软件,好不容易攒到三十元。老妈不会提现,她去找侄媳帮忙,恰好侄媳不在家,她就去邻居靳家,让靳家女儿帮忙。结果靳家女儿点错键,误用三十元钱买了游戏装备。老妈念叨好久:“我自己也能提现,就是没敢按,怕按错了,结果她也没按对,早知我还不如自己提现了。”后来,老妈告诉我:“那三十块钱我攒出来了,这几次赶集,我每次都少买点吃的,就省下来了。”老妈的话,让人又是之疼,又是无奈。

老妈并不缺钱花,老爸的退休金和二十几亩地的收入,供他们一年开销绰绰有余,在村子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日子。她不需要那么节省,更不需要为这点蝇头小利耗费精力。只是老妈习惯了节俭,他们这一辈人,享受得生活的甜,却忘不了吃过的苦。童年缺衣少食的生活,在她们心中留下深深的烙印,擦不掉、抹不去。老妈十三岁辍学,在生产队里当半拉子(未成年劳动力),十六岁开始做成年劳力?纵然拼命一般的在土里刨食,还是会有吃不饱的时候,因此,老妈对生活有着更独到的感触,对金钱也有着更深刻的认知。能省则省,绝不多花一分,能赚就赚,哪怕只有几毛,是老妈的不二原则。

一次赶集,老妈弄丢五元钱,心疼了好久。她跟我说:“每次走到丢钱的地方,我都能想起来,那五块钱就在这丢的。”对一个五元钱都会念叨很久的人来说,二、三十元钱,当然是笔可观的收入。老妈跟我说,她这一年的手机费都是用游戏软件里赚的钱交的,她还帮老爸交了好几次手机费,言语里透露着掩饰不住的自豪。老妈务农,一辈子没赚过“现钱”(领工资),银子按时到帐的感觉,定然给了老妈一份成就感,让她有一份寄托,她也想当然地把这当成自身价值的一种体现。

老妈一直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,沉重的农活,老妈一干就是四十多年。这几年家里不再种地,老妈才算闲下来。其实也未闲下,房前屋后的菜园和满圈的鸡鸭还是要耗费老妈很多精力。一家人的吃穿用度,我们姐弟四人的长大成人,就是老妈很好的价值体现嘛。

老妈沉迷游戏,也不仅仅是为了赚点小钱。乡村娱乐活动少之又少。一些老人喜欢凑在一起打一分、二分的小麻将,我不太懂打麻将怎么算钱,只知道输赢极小,不过是一群孤独的老人凑在一起找个乐,打发时间。老妈不喜欢打麻将,她说一听到麻将哗啦哗啦他声音就头疼。

前几年村子里流行扭秧歌,老妈很喜欢,兴奋地买了好几把扇子,加入秧歌队伍。结果秧歌只扭了一阵子,就没人组织了,扇子就此歇下,老妈也失了一个乐趣,喂完鸡鸭,伺弄完菜园,只好以手机为乐。那些游戏软件,倒成了老妈的一份慰藉。

那些真伪难辨的游戏软件安全性如何不得而知。有的软件要用身份证验证,我劝老妈不要去验证,老妈说:“我又没有‘班儿’(工作),就用个身份证照片能有啥事?你婶她们也都用身份证了。”语气斩钉截铁,不容分辩。有的软件商黑心至极,骗人玩游戏积分,分数积够了也还给提现。老妈就会叨咕:“白玩那么多天了,都攒好十几块钱了,还不让提了。”让她卸载,她又舍不得:“里面还有钱呢。”我说:“提不出来的钱,还能叫钱吗”?可老妈觉得是钱,那是她辛勤劳动的结果,她固执地认为,劳动必须有报酬,我辛苦所得,怎么就没了呢?不合天理。老妈总是有道理,因为她是老妈呀,我也没办法,以我的知识解释不通,也许是代沟。

游戏玩久了,老妈也有了经验。无论什么软件,刚下载时,赚钱都容易,玩久了,金币就越给越少。所以每次回家,老妈都让我们帮她下载新软件。十·一假期回娘家,老妈让我帮她下一个新的游戏软件,她说婶子们都在玩这个软件,赚钱多。我下载之后,就一样一样地教她玩游戏、领金币。我教老妈玩成语游戏时,还怕她不会玩,我觉得,老妈初一没读完就辍学了,她知道的成语应该不多。结果让我意外,老妈会好多成语。老妈说,她刚用智能手机时,不知道玩游戏能赚钱,她那时就喜欢玩填成语的游戏。遇到不会的成语,她就蒙,蒙对了就拿纸笔把成语记下来,这个游戏她玩了很长时间,就积累了很多成语。看来,玩游戏也是有益处的。

十·一假期,我在娘家待了五天,帮老妈玩了五天游戏。玩着玩着,我发现,那些游戏还挺有意思,它不停地给人设定目标,升级有奖励,过关有惊喜,不断给人满足感。老妈也是喜欢游戏带来的满足感吧。

自从老妈有了智能手机,笑容也逐渐多了。前些年,我们姐弟四个纷纷成家,离开了村子,老妈就开始闷闷不乐,时常说活着没意思。每每听到这些话,我都很揪心,想尽办法逗老妈开心,却也收效甚微。有一年春节,弟弟家孩子太小,没能回来过年,我们姐妹三个都在婆家过年,也不能陪她。老妈说,她初一那天在炕上躺了一天。是啊,以前过年,四只鸟儿叽叽喳喳热闹得很,如今鸟儿都飞走了,空荡荡的巢里鸦雀无声,那份落寞让她如何排解?

孤独似乎是老人摆脱不掉的标签。年轻人都在努力追寻梦想和远方,用背井离乡丈量理想的长度,老年人只能用窗前守望回味生命的温度,儿孙绕膝则成了一年一度的暖。老年人喜欢热闹、渴望陪伴,却不得不接受门庭冷落的现实;年轻人忙于生计,无暇自顾,空有孝心,却无法近身身尽孝。临屏的嘘寒问暖总是缺了点什么,电话里的句句嘱咐也显得虚无缥缈,两代人隔空思念,尽是互相掩饰的无奈。

庆幸的是,老妈从阴郁中走了出来。一款一款的游戏软件在我们看来是垃圾,在老妈眼里却成了宝贝。这“宝贝”让老妈的人生有了新目标,“事业”有了新方向,生活有了新亮点。既然游戏有这么多好处,干嘛反对她玩呢?玩吧,老妈开心,一切都好,生活充实,万事如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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